一个图像在这个图像中反复出现,就像杜安·迈克尔斯(Duane
Michals)的作品所展现的,可以称作“连环嵌套”(mise-en-abyme)的图片。克莱格·欧文斯(Craig Owens)在《嵌套式摄影》(Photography en abyme)一文中解释说,这种观念最早是由法国小说家安德烈·纪德(André Gide)在1893年提出的。纪德使用了“嵌套”(en-abyme)这个短语,在一个文本中告诉读者文本是什么。后来,按照欧文斯的说法,在文学批评的词汇中,“嵌套”被用来描述任何文本片段,整体复制在文本的微型结构中,或者甚至定义了一面内在的镜子,反映了包括其在内的作品的总体。
美国摄影家杜安·迈克尔斯(Duane Michals)简短的图片故事《事物是奇异的》(Things are Queer,1973),就是和上面给出的定义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嵌套结构”,而且针对了摄影的一些短处。这个故事从第一幅来解读,讲述了人们无法确定照片中所呈现的真实尺寸,从第一张到第二张照片的过渡中,这一点尤为清楚。但是这个系列也展现了看出观看一副关于某人/某物的照片和观看一副某人/某物的照片的照片之间的差异是完全不可能的,后一种观看在从第三幅到第七幅照片的一组当中展现出来。这一组中各种元素的比较,让人们得出了结论:即第三幅照片(以及第二幅中的特写)看上去是最直接的,而整个系列的第一幅照片(也是最后一幅)则是其中最间接的、最“有层次的”(layered)。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为杜安·迈克尔斯专门撰文,把这个系列描述成是对摄影的传统任务的质疑:即再现现实,确保所呈现的事物的可信性,并成为见证。摄影的任务本身已经变成制造其自身可视性空间。福柯得出这样的结论,即系列的标题(《事物是奇异的》)不仅适用于其主题,而且也适用于这一媒介,而且无论是谁在观看迈克尔斯的系列,都无法专注于照片的“准可视性”(quasi-visibility)之外的任何东西。《事物是奇异的》就是一种没完没了的循环。
在《摄影的哲学思考》中,维勒姆·弗卢瑟尔(Flueeer,Vilém)指出,摄影的四个基本概念——图像、机具、程序和信息——都是基于没完没了地返归这一共同点。图像就是眼睛来回逡巡的表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返回到出发点上。机具是重复完成同样动作的玩具。程序是反复将同样的元素结合起来的把戏。信息则包含了未必会发生的格局,从可能发生的趋势当中浮现出来,往往一再反复地返归到这一点上。利用这四个概念,人们便不再会觉得自身处在直线式的历史语境之下,没有任何东西在重复自己,一切皆有因也皆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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