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京博作品:城市三部曲之《变奏》(数字影像)
温京博作品:城市三部曲之《过客》(数字影像)
温京博
地 点:海淀区玲珑路,温京博工作室
访谈人:陶宇 博士
采访者:高云
陶:纵观你的许多作品,例如《城市三部曲》系列运用了嘈杂的都市与打太极拳老人之间的鲜明对比,表达对宁静生活的一种追求和向往,都是以城市环境变迁为主题切入的,你为什么会把创作的重点放在城市元素的发掘上呢?
温:城市题材确实是我2007年从德国留学回来后就比较关注的,可能会作为今后研究的方向吧。我在德国的时候主修新媒体艺术专业,受导师影响,经常做一些偏向交互或娱乐的新媒体装置作品,也是以城市生活为题,比较轻松。
高:德国的导师为什么会指导你做一些“娱乐”性的作品?
温:我的导师Baumann教授性格很开朗、活泼,也很年轻,他本人也热衷于轻松、娱乐性较强的交互设计作品。还有就是卡塞尔艺术学院的教育体制与国内不尽相同,总的来说学习氛围很轻松,学生参与年展也没有太严格的限制,不像在国内有诸多苛刻的要求,不一定要有深刻的内涵或观念,学生完全可以凭借个人兴趣自由发挥。受当时年龄和环境的影响,我在德国期间至回国后的2007年、2008年,我都是在做一些风格较为轻松的装置艺术作品。
陶:但是我看你的《城市三部曲》感觉思想很深刻,有一些反思的性质,你的观念又是如何转变为现在这种更理性,甚至还带有一点忧郁气质的基调上的呢?以后你还会延续这样的风格吗?还是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再尝试新的表达?你认为自己对城市题材的驾驭已达到了哪种程度?
温: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多以及环境的影响,促使我在思想上产生了一些变化。特别是生活中经历的一些“突变”使我对人生的价值有了一些新的思考,对城市的理解也不再是单纯的轻松和表面化,简单的运用技术手段已经无法充分表达我对生活的理解。艺术的本质不应该被所谓的“新媒体”所束缚,交互、数字技术只是一种传达的媒介,一种表现手段。艺术归根到底应该更深层次的思考和反思,而形式上应该是自由的,因此我尝试运用各种媒介诠释我对生活的理解。
至于这种风格是否会延续,我觉得未来无法去预测,只能说城市主题在未来一个时期内是我的一个焦点。任何新的观念都潜意识于我的生活中,我所努力的正是使作品与我的生活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当然,我对城市视觉文化的研究还会延续下去,风格上还会有新的突破,我会尝试用不同的语言来诠释思想与题材以表达我的观念,艺术创作始终是无界限与无止境的。
陶:经历了回国后的转变,现在你的内心深处对城市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温:拿我从小生活的城市北京来说,现在的北京给我的最大感受一方面是城市的高速发展的快节奏,车水马龙的街道,三环、四环、五环、六环,一环环把城市中的人圈囿其中;另一方面,少部分“北京人”安逸的生活图景仍然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延续着,包括遛鸟、打太极拳……与现代化都市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得使我陷入了迷茫,并且开始思考,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究竟在忙碌些什么?我们真正追求的生活是什么?
我小时候的记忆与现在截然不同,人们会骑自行车出行,没有现在的拥挤与嘈杂。那个时候北京人的生活平静又不乏生趣,工作之余喝茶、遛鸟、下象棋,骑着“二八车”在胡同里自由穿行,夏天的晚上,胡同里的邻居还会聚在院子里,摇着蒲扇“侃大山”……这使我陷入了一种怀旧的情愫,一切源于城市的蜕变给我强烈地冲击,我试图将这种冲击、对抗用视觉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
陶:你觉得未来北京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会选择搬离北京,选择更舒适的城市吗?
温:人们肯定都希望北京会变得更好,但实际情况是越来越多的人被迫离开市区,迁到五环、六环外,或是选择迁往郊区甚至云南、海南。也许那里的生活更舒适、更纯粹、更浪漫、更自由,更适合艺术家们展开想象的空间。辛苦打拼的外来精英们逐渐替换了居住在京城中心的土著居民。全球化时代的北京是奔着国际化大都市去发展的,流动人口与日俱增,生存的挑战愈发加剧。对于需要安静与自由环境潜心创作的艺术家来说,已不再是他们的安享之地,但我却无法离开这里。
陶:你近期的作品,无论是《城市三部曲》系列,还是《木棂风景》系列,似乎都体现出忧郁的气质,究竟该如何解释?
温:目前的生活状态使我常常感到孤单,不论是个人生活,还是我的创作,我缺少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说这是忧郁,其实既包含着对现实的无奈,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不过,我的创作恰恰源于这些困惑,所以孤单对于创作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在孤单的心境下,人可以心无旁骛地与潜在的自我对话,从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这个纷繁的世界,往往更能看到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陶:你平时周围围绕着那么多学生,你所谓的孤单又从何而来?这种孤单对创作产生的是动力还是阻力?这种状态会持续下去,还是有其他选择?
温:记得有首歌的名字叫“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现在城市里的人都背负着巨大的生活压力,我所具有的孤单感绝不是一个个例。人们在酒吧、KTV这样的聚会场所里声色犬马、推杯换盏,看似热闹非凡,其实只是一群孤单的人相互慰藉、集体发泄。
至于我现在的孤单感,更多的是对人生目标的暂时迷茫,我用自己的作品来扪心自问。孤单,已经成为我创作的一个出发点,没有刻意去保持这种状态,但恐怕这状态还要延续一段时间。我现在的状态好比水里的鱼,别人看是自由自在,其实依旧无法突破鱼缸的束缚,我也在努力追求快乐的生活,或许经过时间的洗礼,会有所改变吧。
陶:你的《木棂风景》系列,除了忧郁的气质,较之其它作品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唯美的情调,对形式美的追求是如何从你内心生发出来的呢?
温:《木棂风景》系列作品,尝试运用了许多传统水墨的元素,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从形式美上寻求一种突破。首先,传统水墨画中“计白当黑”的观念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融入了我的创作中,因此《木棂风景》系列中的每一件作品都由空白的格子的数目来命名。
其次,水墨氤氲的效果十分吸引我,从表面的肌理到内在的节奏、韵律,它都给了我很多创作的灵感,这种多样性与变化性带来的视觉效果不是任何一种材质都可以表现出来的,它有一种独特的灵性。最后,我试图把传统水墨、设计构成,以及古典窗棂对我的启发结合起来,构成了我的《木棂风景》系列创作的灵感来源。我把它称之为“水墨装置”,它是多维度的,从不同的观赏角度给欣赏者以全新的视觉体验,接下来,我准备把这一系列作品带到户外,使它能和大自然结合起来,一方面是要传达出我通过窗棂回归自然的理念;另一方面,作品在每一个特定场景中所形成的视觉体验都会产生不同的艺术效果和感受。
陶:谈到《木棂风景》系列时,从你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兴奋的心情,对它寄予厚望。这个系列作品可以看做是你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寄托和向往吗?它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温:它带给我的更多是尝试一种新艺术语言时获得的满足感,我用这种形式来舒缓内心的郁结,从新的形式感的发掘中感到快乐,如果说蒙德里安是在用油画材料做构成,那么我就是在用水墨在做构成。
陶:首师大的艺术氛围对你的艺术创作有什么影响?你的“水墨装置”在这里可以找到欣赏者和认同者吗?
温:首师大美院的院长刘进安先生本身就是国内现代水墨创作领域的一线画家,值得尊敬。但目前这里的教学重心仍然放在了传统技法的学习上,我目前做的是传统水墨与装置艺术的结合,属于当代艺术的范畴,我相信,在不断地努力和探索中会找到我的欣赏者和认同者。
陶:你如何看待目前当代艺术发展的现状?有哪些艺术家是你欣赏和认同的?
温:这个问题太大了,我不好评判,但许多当代艺术家在材质与观念结合领域的实验和探索是我一直以来都十分敬重的,例如:理查德•塞拉、杰夫•昆斯、达明安•赫斯特、阿尼什•卡普尔、徐冰、尚扬、等,就拿卡普尔来说,他的系列作品就是通过竭力发掘材质本身的特点,表达他对艺术的理解,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这种独特的语言方式也是我一直在追求的。我最近也在尝试运用不同的材质来做装置,比如报纸与硅胶结合的雕塑,用雨伞来表现一种空间上侵犯……虽然还停留在构思的阶段,尚未成形,但我也会持续地研究下去。
新媒体艺术家温京博,德国华人艺术家协会会员,北京美协会员,入选北京青年英才计划。1978年生于北京,在父亲的影响下从小学习绘画,高中就读于中央工艺美院附中,1997年考入清华美院,大学期间学习视觉传达设计专业,2003年留学德国卡塞尔艺术学院师从Prof. Baumann 学习新媒体艺术。2007年回国后任教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数字媒体专业,身兼教师与艺术家双重身份。
早期创作致力于将交互媒介与情景体验相结合,创作了如《跳房子》、《人参果》、《新尖叫》、《漩涡》、《雪人》、《荷塘清影》、《迷宫》等许多基于图像识别、红外感应的虚拟现实类大型互动装置作品。回国后创作题材、表现形式进一步扩展,更多的尝试以交互、影像、装置、摄影等不同表现形式,表达对情感、城市以及社会的关注,创作了包括《地平线》、《鱼说》、《溺水》、《呼吸》、《生存》、《北京北京》、《此地彼时》、《眩晕》、《空间侵犯》、《木棂风景》等系列作品。作品多次参加大型新媒体展览、艺术节。先后在权威核心期刊发表专业论文,获得《互动吧台》交互投影游戏发明专利,《交互娱乐信息管理系统》软件著作权。
责任编辑: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