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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专访蔡国强:谈艺术与争议
2017-01-16 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 作者:吾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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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级浪》在外滩前的黄浦江上驶过,上海,2014年。

一艘载着99只奄奄一息的仿真动物的大船静静停靠在黄浦江畔,这是中国艺术家蔡国强(【第九日话题】蔡国强的荣耀与罪责)的最新个展《蔡国强:九级浪》中的同名装置作品。蔡国强解释道,“九级浪”是最危险,最高的浪潮,以此命名这个诺亚方舟般的作品和整个展览,表达生态问题的严重性。然而,88日展览开幕当天,蔡国强在黄浦江上为开幕所做的白天焰火作品,也引起了舆论的“九级浪”。

以下是蔡国强接受纽约时报中文网电话专访的实录,他谈及对这次事件及其引发争议的看法,也阐述了白天焰火背后的意义和对艺术创作与公共空间关系的理解。对谈经过编辑和删节,并经蔡国强本人审阅。

记者:你88日的焰火作品《无题:为“蔡国强:九级浪”开幕所作的白天焰火项目》引发了很多争议,一些当地市民不知情,以为发生了爆炸,也批评作品影响环境。你之前料想到会有这种反应吗?怎么看待这些批评?

蔡国强:有,我也是担心有这样的反应,可是艺术家也不能一直说我们要做宣传。我们选择的时间是5点钟(下午——编注)左右来放,5点到515这段时间,不放是不可以的。选择那一段时间是因为江上的船流比较少,因为我们是使用了危险品嘛,在燃放的时候,周边的船就不能靠近。所以就在那一段时间就比较方便管理。但同样也是因为这段时间,陆上问题就来了,因为5点多钟,又是星期五,是下班高峰。尽量避免宣传才不会有大量的民众集聚到桥上和两岸,造成交通堵塞,而且现在也不能扰民。

但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宣传不够,宣传不够你就可以想象,“呯呯嘭嘭”都是爆炸声,再加上有一大堆色烟吹过,肯定首先会想到出事,因为加上前阶段有昆山的爆炸,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安定。而这也正是我做白天焰火的起源,当时就是9·11以后,我看到了这个正常的社会和现实的日常空间里面,在白天竟然会发生这种恐怖事件,所以我就开始选择白天做爆破作品。上海的爆炸声确实容易让人想到出事,因为大量的民众没有在现场感受到作品视觉上和情绪上的感动,还看到一些烟吹过来,难免会想到这些烟会不会有污染。假如我们有宣传能够提醒民众有这件事情,又更多的人来看,也听到我在现场解释,这些色粉是使用食用粉来做的,对环境是没有问题的,就不会引起误会。

记者:白天焰火引起轰动以后,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也发布声明,说作品是提前和公安、消防和环境部门申请了的。申请的过程是怎样的?有什么困难吗?

蔡国强:是不容易,开始申请还是慢慢按照程序,也都批了。但是82号出现了昆山的爆炸,警方开始有些摇摆。我们和警方再次解释了创意,还有作品的安全指数,比如是控制在什么量里面。所以慢慢的也就得到了同意,当然是到当天早晨,才完全解决了问题。在中国,如果没有警方的准许,别说烟火从湖南运到上海来,它连省出不了。目前中国国内的形势越来越复杂,爆炸物的管控越来越严,比国外都严。

记者:总体来说,你作品的完成还是得到了政府的很多支持,有人说你获得支持是因为跟政府走得很近,你怎么看?

蔡国强:你说的是一种(声音),但是另一种会说我很会打擦边球,或者是刚好快到红线的时候就停了。总的来说,艺术就是这样的吧,在一些模糊地带里做。艺术对我就像时空隧道,通过艺术把自己放到艺术界内外;也通过艺术让自己徘徊在体制内外;或者通过艺术让自己流放在世界不同的文化之间。通过艺术做了奥运会这样的工作。不似一般画画的,我一直是把爆炸当自己的艺术来玩的,所以也就比较容易跟政府的大型活动有关系。有些时候我是主动的去迎接这种挑战,来思考这个社会和我的艺术的关系。

2010年,我在上海做了《农民达芬奇》(“世博会”期间,蔡国强在上海外滩美术馆举办《蔡国强:农民达芬奇》展览,收集12位农民的60多件发明创造展出。——编注),上海当时世博会的口号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我的口号是“农民让城市更美好”。尽管看起来跟它不一样,但是我说的没错。因为我一直解释,这个城市现代化的高速发展,中国现代化的廉价劳动力,都是来自农民,农民创造了中国社会的今天的经济成就,所以看起来也没错。大概这次展览,我也是说环境问题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感觉也没错,那么就边走边看吧。

记者:像这种因为作品引起社会批评或者麻烦的情况,在世界上其他城市遇到过吗?

蔡国强:有,巴黎也有,只不过我不太愿意在媒体上讲这些事。巴黎现在我还有一个案子没结呢,当然是小事。开始我给出的方案叫“一夜情”,就是募集50对情侣在船上做爱,然后高潮以后他们按下按钮,烟花就起来。从巴黎市长到巴黎警方,巴黎的几十个高层包括文化部的联席会议上,大家都感觉这个方案真的太棒了。可是到快开幕的前几天,就要举行媒体发布会了,突然意识到法律规定,政府不可以让民众聚众做爱的,而且在公共场合是不可以做爱的。最后就跟我谈判,到最后一刻还在谈。后来我就不把民众在帐篷里面叫做爱,我就含蓄地说当你们心满意足的时候就按下按钮,不要说高潮,不要说做爱这种词。但他们(政府)也不能叫民众进去帐篷以后不准做爱,因为这就越过了我艺术的底线,我就停止这件作品。后来我们一起迎接情侣上船,所有情侣都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的嘛,尽管你再含蓄,说你们在里面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跟情侣们说,也和巴黎说,这是给你们的时间和空间,是属于你们的,这个一夜情也是全世界人民和巴黎的一夜情。所以这个的实现也是很不容易,当然之后也有人要告我,因为他说这个是聚众做爱,在公用场合发生了黄色的活动。

记者:从这些事件引起的争议来看,你怎么看待艺术家创作与公共空间之间的关系?

蔡国强:有些事情是模糊的,但艺术家永远有意识地坐在那个模糊的地带。完全黑的也不行,就是违法,完全白的也不行,就很没意思,叫做“倒不如不要做艺术,规规矩矩去干别的事。”反正这个事情应该说,我们不是为了引起人家争议去做,但是民众不理解的话,也是要耐心解释吧。

我当时跟媒体发言的时候也是解释了情况,巴黎也一样,可以说我是故意选择了卢浮宫和奥赛美术馆中间这一段河段。因为安格尔(Jean-Auguste Dominique Ingres)的《泉》,还有马奈(Edouard Manet)的《草地上的午餐》(这两幅作品均藏于巴黎奥赛美术馆——编注),这些画当时出来也引起了民众的抗议,或者说不同声音,但恰恰是这样,成为了法国艺术最有意义的时代,那现在法国艺术是风平浪静,全世界也没有多少议题是来自于法国,来自于巴黎的。

但我们不是说任何事情都要有议题才是好艺术。可是呢,有议题并不一定是出问题,没问题也许才是问题。所以,这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我看到上海有一点精气神,当代艺术在上海引起人们的讨论和注意,并不是坏事情。

记者:《九级浪》展览开幕的白天焰火,表达的是“自然之死”的主题,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伤感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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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个展 艺术 艺术创作 专访蔡国强 争议九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