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克刚

这几天全国美展引进实验艺术在艺术圈内外引起了很大争论，不可避免地又掀起了前卫艺术与“体制”的关系问题以及“招安”的话题的讨论。在我看来，今天的“体制”已远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体制”了，而如今的“实验艺术”还有多少前卫性与独立性也尚且值得商榷。

今天的“体制”早已不仅仅只有中国官方的美协、画院、全国美展了，那些国际资本操控的全球双年展、艺博会，国内民间艺术江湖的各地大佬与市场游资结合操纵着各大民营美术馆的利益联盟也都成为了“体制”的一部分!所有关于拒绝体制、坚持所谓独立立场的鼓噪不过是一种浪漫的想象而已。“八五新潮”和“八九大展”时期那些被过度消费如今都已变身亿万富豪的英雄们，又有几个当时是没有“单位”的人呢?今天混迹在垃圾成山的黑桥艺术区的屌丝们，又有几个在接到全国美展参展通知时能够豪情万丈地拒绝呢?况且时至今日被全国美展接纳和被德国卡塞尔文献展接纳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此次的全国美展实验艺术展区里几十位参展的当代艺术家本来就有70%以上是各大艺术院校的老师们，本来就算体制内的人，并不能完全代表在野的当代艺术界。今天，如若真想遗世独立恐怕只能去终南山里隐居了。倒是承办此展的某民营美术馆因为获选成为全国美展的一个展区而表现得激动万分实在大可不必，这倒有点像一个本来万众艳羡名震十里秦淮的头牌花魁，暗地里却还始终巴望着被某土豪员外明媒正娶登堂入室做个小妾呢。

2000年当代艺术进入上海双年展，2004年几大美院开始开设实验艺术和新媒体专业，几年前中国艺术研究院成立当代院，前年国家画院也不甘落后把方力钧招进去做主任，2003年以来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国家馆也都是交给当代艺术界的人来操办的，体制与前卫暗通款曲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体制也远不像想象的那样僵化与反动，当背后的驱动早已更换为利益之后，所有显性的价值也都成为体制吸纳的对象，当代艺术进入全国美展并非单向的招安，其实更像是博弈之后的城下之盟和利益交换。

艺术的本质是自由，对于不同的选择，你可以批判但不能要求站队，更不宜盖棺论定。圣人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想补充的是“己之所欲勿施于人”!对于艺术家而言，真正需要被尊重的是选择的自由，即便“政治正确性”也应该被视作一种需要警惕的潜在体制，不能要求所有的当代艺术家都做反对党和革命家，有些人选择做温和的改良者，甚至有人选择去做权贵的宠物也都是一种个人的自由。当代艺术的前卫与独立也许并不体现在是不是参加早已今非昔比形同鸡肋的全国美展，而是要随时警惕更新出现的意图操控艺术的更为复杂更为广泛的新体制。

责任编辑：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