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的洗礼中,20世纪的中国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面临着一系列的由传统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变的挑战。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也正步入一个在西方绘画观念和语言冲击下学习、探索和反思的过程。传统的中国绘画正在做出面向当代文化形态的实践和转变。上世纪90年代,中国画领域迸发出两种相反的思潮:一种是在水墨语言、媒材拓展的基础上所建立的观念水墨,所反映的是完全有别于传统水墨的当代观念性的文化景观;另一种,则是不断提纯和挖掘中国画的传统范畴,以保持和捍卫传统的价值和传统语言的纯洁性。墨生属于后者,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深深的热爱和迷恋。
与墨生结缘许久,我曾行文一篇《曹溪一滴水,梅家“数”重山》与其探讨艺术。晃眼8年过去,墨生的技法愈加纯熟,亦有更多的佳作被世人所了解和喜欢。诚然世事多变化,但在墨生作品中始终不变的是那份古雅幽远的格调和超脱世俗缧绁的宁静。传统、古典,却不乏真性情。墨生的作品古而不旧,他严谨地继承了传统绘画中的线条和笔法,但又不拘泥于传统绘画的文化景观,笔法熟稔,线条多富于变化。尤其在他的写生作品中,线条舒展而活泼,充满了韵律和情感,将山野乡间的景象展现得充满生机。这一方面反映了他不从于世俗的人生态度和审美趣味,另一方面更显现出他的执著和对传统文化的坚持。墨生的作品,讲究虚实相应,化繁为简,善用留白尽未尽之言。他的写意作品,在寥寥数笔之间,景、物间的神韵尽施于纸上。留白处的平衡感以虚托实,很好地传递出古典智慧中阴阳平衡、宁静、和谐之美。许多人认为这是得益于他对黄宾虹画作的研究和启发,但在这其中也反映出他对太极思想的领悟,所以说更多的是得益于自身的修为。而无论是“以有形生无形”,还是“动极而静”、“静极复动”,其中的“虚”理都走到了与西方艺术理论中的“抽象原则”不谋而合的交汇处。沃林格尔认为,“艺术活动的出发点就是线性的抽象”,而抽象冲动更体现出人们所祈求的一种平安的、永恒的艺术意志,以在艺术中获得心灵的栖息之所。因此,墨生的写意,能够给观赏者以定神、静心之感,并流露出一尘不染的情结,这种心性在当下的水墨创作中并不多见。墨生的画雅,字更雅,其实他的书名先于画名显于世,因此称其“以书法入画法”并不为过。他的书法有一种天真的率性,心手默契配合,腕指控制伸缩自如、富有张力和顿挫之意,而正是在充满雅趣的玩转之中,真性情便坎转流出。人们常说“字如其人,画若其人”,说的就是作品所能够体现的那种不加修饰的真性情。
墨生作品中古雅般的安静是修为所得来的,源自他对中国传统文化多方面的学习和贯通。除了书法、绘画之外,墨生还学习太极拳法、中医和《易经》,并卓有建树。在墨生看来,同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它们之间有着天然融通之处,因此相互悟道,彼此长进。此外,他对古典诗词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在书画评论方面更有所长。此次展览是墨生画书诗作品的一次全方位的展示,是他近年来在各个方面所获成果的一次阶段性总结。对于广东美术馆而言,我馆早在2000年便关注并收藏过墨生的作品。此次展览,是为我们对学术性传统水墨艺术家在当下发展的一次个案分析。话至此,我脑海中又浮现出庞蕴举家修行时的一句偈语:“世人多重金,我爱刹那静。金多乱人心,静见真如性。”在纷扰多端的尘世上,墨生对中国传统文化始终保有一份出泥不染、拨云见日的坚持,并身体力行地将其中的雅趣和古典之美带给世人,实属难得。那一份持重的平和心性、率真的情绪最终都汇入到静的平衡之中。相比世间社会百像的躁动,这份静、这份真,都像是被高高擎起,虽不入时俗之流,却显得那么超脱、那么珍贵。这是墨生的品格,也是中国文人传统的优秀品格。墨生常有担心,中国传统文化在社会发展和文化形态的变革中会遗失,会迷失。但在他这里,这一脉香火传承得很旺、很稳。(文/罗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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