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化·同质化·地方化

——当前全国书法展览之弊

如今，全国书法展览你方唱罢我登场，让人应接不暇。据不完全统计，2013年上半年，中国书协主办的全国书法展览赛事就有20多场。省级书法家协会以及其他相关单位主办的全国性的书法展览更是举不胜举。单从展览的次数和参与投稿的人数来看，中国书法事业已经进入了大发展大繁荣的历史时期。但当您真正步入展厅，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除了开幕式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其他时日，则零零散散，冷清得有点儿可怕。这不禁让人产生一连串的疑问：难道这就是大家热衷参与的全国书法展览？全国书法展览的意义究竟何在？

全国性的书法展览是展示书法家整体创作水平的一个舞台，是书家展示自己书法创作水平的一个窗口，是作者寻求艺术价值与社会认同的途径之一，也是书家之间进行交流的一种方式，更是书家与普通观众之间的一种审美互动。

曾几何时，书法发烧友们为了一睹全国书法展览的风采，不远千里，风餐露宿，为的是真正能够从展览中吸取营养；曾几何时，在一次全国书法展中获奖，便一举成名，成为书坛关注的焦点、书法圈家喻户晓的人物；曾几何时，全国性的书法展是如此稀少，以至于书法爱好者把每一次的全国书法展都看成是书法界的一次重要盛会。如今一切都变了。

全国书法展开始变成一种形式，是全国书法“繁荣”的一种形式，是书法协会与相关部门开展工作的一种形式，是地方政府推动文化建设的一种形式，是参与者炫耀书法劳动价值的一种形式，是欣赏者评价书法好坏的一种形式。当然，书法事业的繁荣与发展需要一种形式作为支撑，然而，若是过度地看中形式的作用，则变成一种形式主义。

入选（获奖）一次全国书法展览，入选（获奖）者便可以把自己的简历拉长一段距离，也能够在所属地市的报纸上个花边，还有机会得意忘形地抱着入展（获奖）证书入眠。至于要不要实地去参观展览，根本不重要。甚至在个别人看来，别说展览，作品集都懒得翻阅。很明显，参与者关注入展（获奖）名单的热情远远高于展览本身。

与形式化相伴而生的是展览的同质化。尽管展览的数量年年攀升，但展览的形式却大同小异，除了中国书协主办的几年一届的全国展以及年度分体展览外，大部分全国书法展都冠以“某某奖”或“某某杯”。除了展览定位、策略、形式大同小异外，其参展作品的风格也是大同小异。就拿行书来说吧，大多数“二王”一路的参展作品如果不盖上作者的名字真是很难分辨出哪一个是甲或是乙的作品。而隶书作品的整体风格则似乎变成了个别隶书名家的克隆与翻版。这不得不让人反思全国性的书法展览到底是在促进艺术创作的百花齐放，还是消解艺术创作的争芳斗艳而转化为风格的趋同单一。

十年前，“审美疲劳”这个美学术语因贺岁片《手机》中的一句台词“二十多年都睡在一张床上，确实有点儿审美疲劳”而被广泛流传。所谓“审美疲劳”，是当事人面对反复出现的同样或者类似的事物时，审美注意逐渐变弱或熟视无睹甚至产生厌倦的一种反应。反观当今类似的全国书法展览以及展览中所展示的趋同的书风，确实有点儿审美疲劳的感觉。这恐怕也是连入展者都不太愿意实地参观展览的原因之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地方开始热衷于举办全国性的书法展览，先是市级的政府部门或者相关单位热衷于此，后是县级的政府部门或者相关单位参与的热情高涨。地方举办全国的书法展览往往依托中国书协或者省级书协。通常情况下，中国书协与地方人民政府为主办方，而地市级宣传部、文联、书协为承办方。或者是撇开以上行政部门，以某某书画院的名义单独向全国征稿。

客观地讲，地方争先恐后举办全国书法展览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地方知名度的提高、地方与外界的文化交流、地方书法事业的推动具有一定的意义，也正因为此，地方政府才乐衷于此。然而，不能忘记的是，既然作为全国性的展览，就要体现出全国性的特点，发挥全国性的作用，达到全国性的规格和影响。

遗憾的是，这些都难以如愿。首先，大多地方政府并没有建设能够承担全国性艺术展览的场所，这就出现了地方举办全国展相对尴尬的局面，或是把作品分为两个地方来展览，或是干脆借用其他的场所临时作为展厅，应付一下草草了事。再者，既然为全国性的展览，至少应该体现全国各地书家的参与，而这些几乎不可能，地方举办的全国书法展览，除了开幕式邀请全国书法界的“大腕”以及获奖书家参加开幕式外，其他的外地入展作者一般都不会来参观。为了能够支撑开幕式的场面，地方政府往往提前通知当地的书协、老年大学、地方高校艺术院校，各自调取一部分人捧场。开幕式过后，大家一起涌向展厅。一两个小时后，展厅内已零零星星所剩无几。此后的几天，除了个别地方书法爱好者偶尔来浏览一下外，外省的入展作者或者书法爱好者很少有人光顾展厅。这难道就是地方举办的所谓的全国书法展览？

总之，形式化、同质化、地方化已经成为当今全国书法展览突显出来的主要问题，而这些问题背后所隐藏的则是全国书法展览的热闹与冷清。这不得不使人去思考全国书法展览真正意义之所在。（文：薛帅杰）

责任编辑：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