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邱节接受新华网新加坡频道记者专访
邱节,笔名“他乡山人”,原籍中国上海,旅居瑞士日内瓦二十五年,是一位结合中国现实主义和多种欧洲学派的艺术家。2013年9月13日至10月26日,新加坡艺荟画廊(Art Plural Gallery)举办邱节的个人画展,展出了他的30件最新作品。展出期间,新华网记者对画家邱节就新加坡印象,创作生涯,个人生活,艺术与牺牲等方面进行了专访。邱节善于运用魔幻与现实主义的巧妙结合,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之间穿针打造了光阴故事里新的逻辑。
新加坡印象
记者:之前来过新加坡吗?您对新加坡的印象如何?
邱节:真正说来到新加坡是第一次。香港和新加坡是我在亚洲非常喜欢的城市。它有优越的地理环境,资源丰富,旅游也方便。我每天走在路上看到茂密的树木时内心都非常喜欢。作为新型发展城市,它美的地方也包括它对传统文化的保护,许多历史建筑都非常特别。
记者:这次在新加坡举办画展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邱节:整体上我没有做很大的调整。之所以选择在新加坡办这个画展是因为在亚洲外围一代,比如台湾、香港、新加坡等地,其本身文化就属于中西方文化的交界之处,它们了解中国文化,但又不是中国本土的传统中国文化。而我的作品风格恰好也就是这样,我的个人生活就是中西文化的混合。
个人创作经历
记者:中国元素给你的作品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邱节: 在中国像我们这个层次的艺术家感受上是比较幸福。因为无论是支持或反对,世界对中国都非常关注。中国在发展,力量非常庞大,你不能回避它。大家都有话题和问题。因为得到关注所以它的文化艺术就会发展。如果没有人谈论它,就不会有人关注它的文化艺术。如今中国的艺术作品在世界各地都有展出,我们作为个体艺术家在这个大前提下获得的机会比许多国外的艺术家都要多。
记者:中西文化的冲突对您的画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在追求艺术的过程中你是否经历过迷茫?
邱节:中西文化的碰撞,生活习惯的不同,在我的艺术中是一种很重要的动力。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艺术中如果没有这种碰撞就会非常迷茫。因为艺术之路是无止境的追求,没有底线。同时,对于我来说,我现在还在迷茫,还在不断探索。因为如果一个人在生活中没有迷茫就说明他已经停止了脚步,这很危险。迷茫、探索、痛苦、挖掘,对于艺术家来说是必须的,是正常的。它们带来创作源泉和深度。
记者:作为一个长期旅居瑞士的艺术家,您的海外生活经历想必非常特别。
邱节:艺术家从事的工作有他的特殊性。比如李白在艺术中是个诗人,在现实中是个疯子。因为艺术家在追求理想时比较封闭,希望在一条路上走得更远。这时就会产生神秘感。当然有时候也有装疯卖傻。因为社会需要这种角色。
艺术家扮演了一种角色。他从事的思想追求大多时候和社会的主流是反过来的。总体上是采取批评态度,找毛病。如果社会上全说好,就没劲,需要反作用。这一类形象逐渐地就变成生活中的“另类”。作为艺术家本身来说这个“另类”的角色并不容易。在艺术场合下很潇洒,但和社会主流脱节后,碰到的现实问题相比一般社会角色就很辛苦。普通职业他们也许没有什么思想自由的空间,但他们有一定社会保障。艺术家有充分的自由,但是第二天吃什么却亟待解决。在通常情况下潦倒的艺术家很多,坚持不下去的也很多,我们面临的现实问题非常严峻。
图为邱节接受新华网新加坡频道记者专访
艺术与牺牲
记者:艺术家家庭中对孩子的教育和一般家庭有什么不同?
邱节:我个人的体会是我是个很不成功的父亲。实事求是地说,我觉得艺术家从家庭方面来说比较自私。他所从事的工作是非常单纯的,投入很多,压力很大,走出去潇洒、自由、独立,但在现实的物质方面解决不了问题。涉及到家庭这一块相对于其他职业肯定是有所欠缺的。到最后只能靠下一辈对父辈的理解。孩子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会懂得父亲所从事的职业是很神圣的,是一种牺牲。我儿子才十四岁,他就说自己以后肯定不从事艺术。我儿子就会经常说“我看你们实在是太痛苦,太辛苦。”
不过我会告诉他,“要从事什么工作是你的自由。虽然父亲的经济条件和别人比起来总体来说是很困难。但是钱和艺术是不能混在一起理解的。即便五十年后我过世了,我的画还在世界各地,有可能有一天你带着你的孩子去朋友家,会因为看到祖父的画无比自豪。有的父亲留给子孙50万,但是钞票是永远不会变化的,没有人会被感动。当我的后辈在看到画时和朋友描述自己的祖父当时是怎么样的时候,我的文化就流传下去了。从钱来说是少,但文化思想上的流传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记者:你如何理解艺术和牺牲?
邱节:举一个很现实的例子。我读过两次专业的美术学院。上海美术学院的第一届学生选拔,2000个人中先挑选400个人考试,其中再取40个,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三十年之后我们这一届中真正靠画画生存的只有三个,还有五个是介于两者之间,不靠纯绘画来吃饭。下一届更少,目前就一个人在画。这是在中国的情况。在日内瓦时,一届四十来个人,过去了二十五年,四十个人中只有五个人在坚持。
许多人在从事艺术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后来的牺牲,一般的女艺术家到了三十五岁就放弃了。面临维持传统家庭模式和追求事业的选择,很多人在思想上是不愿意妥协的,认为自己可以同时做好,或者拖延一年之后再做。但实际上,如果你是偶尔用周末作画,而做了艺术牺牲的人还是天天在画,时间长了差距自然就大了。比如对女人来说,艺术生涯和生孩子、照顾家庭的冲突,很多时候就是一种残酷的选择。就拿我自己来说,你要问我在照顾孩子和家庭方面到底做得怎么样?我必须承认我在艺术创作之外已经非常疲惫,我根本没有耐心再回头去照顾自己的孩子。
记者:如果让你回头再去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艺术之路吗?
邱节:现在回过头去看还是会,因为目前还算获得了些许成功。如果十年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真的很难回答。那时我常常说我就不干了,我念了两次正规大学,我是百里挑一,可是我还得接受我可能连饭都没得吃的现实。
记者:你有向现实屈服的时候吗?
邱节:有,但是现实不要我,又把我打了回来,说你就是做艺术家的料。过去我曾在日内瓦话剧院谋过一份工,收入不错,我真的想过如果它正式录用了我,我就做下去,不再作画。但是过了六个月试用期它却没有留下我,告诉我我还是应该去做画家。一个艺术家现实生活中的路真的非常艰苦,一路起起伏伏,有很多碰撞与舍弃。你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梦境中,现实中的东西压过来,艺术家的梦就碎了。
不过无论如何,一般的公务员活了一辈子,过去了也就是句号,艺术家这么多年的辛苦,画出来了总是有价值的,不会消失。人家会把你的作品挂在家里,会谈论它,它的价值会越来越高。你成为了历史,远离了这个时代。如果再让我选择,我并不后悔走了这条艺术的路。客观地说,哪怕爱因斯坦他造原子弹时也有迷茫。没有哪一个科学家会肯定地说会在三年之后发现这颗星。人生之路肯定是跌宕起伏,时有停顿的,但是可贵地是停顿了之后仍然会向自己选择的方向去发展。
责任编辑:吾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