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郁洋的名作《人造月》由上千只节能灯组成
西安这个城市在大多数人印象里,与文物古迹的关系要比与当代艺术密切得多。9 月底,古城南门外正在大兴土木,新楼盘和新地铁线建设期间,这一带天天尘土飞扬。而“沉浸之境”系列主题展正在完成对环境的转换。尚未完工的世纪金花时代广场一楼,王郁洋的名作《人造月》发出即使在白天也十分耀眼的光,忙碌的建筑工人们来来去去,并不怎么注意它。然而在这个开阔、开放的“工地”里,那一轮曾悬挂在意大利佛罗伦萨 CCCS 美术馆、英国著名设计师诺曼·福斯特的仙诗贝瑞视觉艺术中心、北京尤伦斯艺术中心和上海 K11 购物艺术中心的由上千只节能灯组成的“明月”,倒和它的外部空间——正变得越来越新越来越现代的古城——形成了很好的呼应。
展览的学术顾问,此前在 K11 也策划过艺术项目的李振华说:“对我来说,K11 的展览‘真实、美、自由和金钱’是对新兴的艺术空间和模式的一次确认,让空间从一个公共的消费场所转化为一个交融的环境,这正好应和了妹岛和世在2010年威尼斯双年展提出的‘人们相遇于建筑’(People Meet in
Architecture)。而这次显然是一个新兴的空间和模式的再次推进,并加入了时间,即如何让艺术在一个相对的时间中持续发生。”
在这座即将开业的体量庞大的 Shopping Mall 的各个角落,另有同时在展出的 5 个独立单元,包括王振飞和王鹿鸣的“算法建筑”模型和影像展、青年艺术家计划“潮”、《VISION》杂志互动专区“青年视觉:一本杂志的艺术”、德裔平面设计师何见平的“文人设计”以及“一个阅读的空间:中外最新艺术理论书籍的十九种呈现”。“一个阅读空间”中摆放了董冰峰和蜜蜂出版策划的 19 种当代艺术类图书,包括《什么是当代艺术》、《未来就是现在》、《文本》、《策展简史》等,还有最新出版的《蔡明亮:从电影到当代/艺术》、《杨福东:似水留影》和《Raqs Media 小组:动力沉思》。除了书籍本身涉及对当代文化和艺术的探索与行动,空间的设计也别出心裁:书架不是直立靠在墙边,而是躺倒在地上,但整体形成坡度。读者可以沿着斜坡走到“书架”顶层抽取想看的书,也可以靠在上面舒服地阅读,是对独立书店布局的一种新奇的想象,形式上与何见平那些独特的装帧设计很相称。
最有意思的,要数王振飞和王鹿鸣共同呈现的“算法建筑”空间。我首先是被大量正方形的黑白照片吸引,它们展示了两位建筑师/艺术家作品的细部和全景,从摄影的角度来看,也算得上不错。王振飞说,因为自己设计的东西自己知道,所以干脆自己来拍,省了和摄影师沟通的麻烦。“算法建筑”是他提出的名字,实际上它属于国际上通称的“参数化设计”的一个分支,他和夫人王鹿鸣从荷兰留学归来开始,就一直在推介这一概念。“艺术的东西往往是说不清的,建筑艺术的也往往说不清,”王振飞说,“我是理科特别好的人,所以一直纠结这部分知识和能力用不上,这个方法让我找到一个途径,把艺术和科学结合起来,就觉得很兴奋。”回国几年以来,他已经设计了二三十个“算法建筑”。通常人们认为的建筑设计,是有了想法以后,尝试画出自己的想法,在王振飞看来,这种方式有一个问题,“你永远在现有的知识结构里做设计,永远超越不了你的现状”。“算法建筑”不用拿笔画。他举了数学里的“8 皇后问题”来解释究竟什么是“算法建筑”:8 幢楼,放在一个 8×8 的地块里,怎么放,它们互相之间不会遮挡?“如果在以前,就是建筑师放一个模型在那儿摆,但如果回到数学里面,这就是个 8 皇后问题,国际象棋里面的皇后,同一直线和对角线上的棋都能被它吃掉,那么能不能在一个
8×8 的棋盘格上摆 8 个皇后,让它们谁也吃不了谁?意味着同一行,同一列,同一对角线上都没有别的,这就有 92 个解。和没有遮挡是不是同一个问题?”通过“算法建筑”,王振飞和王鹿鸣把设计的问题都转化成数学的问题,再写一个对应的程序,让计算机去找解。比如做一个单腿直立的椅子,单腿直立有很多几何规律去对应,他就写个程序,让它给出若干个解,选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就改程序。“有趣的地方在于,它会出现很多我想不到的解,超越我现阶段的知识结构。最好是可以找到既超乎想象、但又合适的解。”
虽然过程听上去很理科很高科技,但无论如何,最后建筑师的选择是最关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审美依然在这里“把关”。从照片上的实际结果看,王振飞和王鹿鸣从“算法”给出的诸多答案中选出的那个最终方案,并不完全是后现代的奇形怪状,相反倒有不少能与传统的建筑形式很好地呼应。这或许能为这个正在大兴土木急迫地奔向现代化的古城提供某些可供参考的思路——如果它还愿意放慢脚步听一听、想一想的话。
责任编辑: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