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民族民间舞(动向与思考)
经过激烈角逐,作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最高赛事的第九届中国舞蹈“荷花奖”民族民间舞大赛决赛,在筑城贵阳落下帷幕。今年是“荷花奖”民族民间舞大赛落户贵州的第十个年头,也是主办方中国舞协、中国文联与贵州省及贵阳市政府这“十年五届”合作的最后一届。大赛在奉献了一场艺术盛宴的同时,也展现出我国民族民间舞发展存在的成绩与问题,耐人思考。
如何立根本?
坚持纯正的民族属性
民族性是民族民间舞立身的根本,丧失了鲜明纯正的民族性,也就丧失了其作为一个独立舞种的存在价值。但眼下的舞蹈创作中,一些作品偏离了这个基准,在民族属性上暧昧不清、似是而非。本届大赛也有类似倾向的作品引发观众和专家评委的讨论。
评委代表、中央民委少数民族文化艺术促进会副会长宝向新就指出,民族舞不仅要有浓郁的民族风格,而且要突出同一民族内部鲜明的地域特色。他举例说,凉山彝族和云南彝族就有着很大的差异,在服饰、舞蹈、习俗方面都有各自的特点,如果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彝族,就在作品中随意混淆,这样的创作是没有前途的。“改变并不一定就会发展”,民族民间舞必须要抓住不能改变的东西。
中国舞协党组书记冯双白则坦陈,民族风格的属性问题是当代民族民间舞发展的核心问题,目前大多数创作可以归为三类:“非遗”类得到传承与保护的民族舞蹈,依据本民族舞蹈元素进行的创作,以及混杂了其他民族民间文化元素甚至其他舞种元素的创作。如何区分鉴别,如何设定标准,是坚持纯粹还是适当放开,都是非常现实而复杂的问题。在冯双白看来,允许适度的实验,同时对坚持纯粹民族属性的艺术家给予表彰,是一个比较恰当的姿态。
如何接地气?
回归真实的民间生活
雅俗共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对于本来就根植大地的民族民间舞蹈而言,这个问题就更显得微妙。实际上,观察近年情况不难发现,相较于古典舞、现代舞等舞种,民族民间舞在“民间”并没有多大的优势,甚至在一些地区普及度反而不及前两者,这个现象引人深思。
青海省民族歌舞剧院院长刘江说,目前的民族民间舞创作存在浮躁倾向,但由此次大赛可以看到大部分创作开始回归民间的传统、回归日常生活。
比如参赛作品《大漠沙丘》,在选题上就颇具匠心,“沙丘”既是传统的意象,也能让人联系到当前自然环境恶化的环保主题,将舞蹈与现实生活紧密相连,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日出日落》则从小处着手,描写日常生活的田间劳动,不刻意追求主题的宏大深远,反倒产生了一种清新自然的艺术效果;《回娘家》则独辟蹊径,走日常幽默路线,从诸多以宏大叙事与严肃情感为主要诉求的作品中脱颖而出,令人眼前一亮。
在联系民间方面,作为本次大赛主办方的中国舞协做了许多有意义的工作。比如在全国范围内组织编排、推广“广场健康舞”,将民众喜爱的广场健康活动和舞蹈艺术结合起来,大赛间歇特别安排舞蹈家和参赛队伍“送欢乐下基层”,等等,据了解,下一步中国舞协还将开展“新农村少儿舞蹈美育”活动,让舞蹈美育走进基层,贴近下一代,“从娃娃抓起”。
如何拒媚俗?
端正严肃的艺术态度
文艺如何从市场对资源的合理配置中获益?在市场对文艺作品的传播起重要作用的今天,是坚持艺术创作的独立性与严肃性而毫不妥协,还是一味讨好观众迎合市场以创造经济利润,这样的抉择已经摆在了每一位文艺工作者面前。在这场金钱与艺术尊严的拔河中,民族民间舞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宝向新指出,激发创造力不等于“造假”,现在在民族民间舞中存在很多“假原生态”,故意将民族民间文化中理应被扬弃的、野蛮原始缺乏美感的部分展现出来,“以丑为美”。究其本质,是将民族民间文化元素当成一种抓人眼球的工具,片面迎合部分人群的猎奇心理,通过自我丑化、自我矮化来博得关注。在宝向新看来,对民族文化的宣传,重点要放在其令本民族骄傲的部分上,否则就会让人产生误解,认为这个民族不美、不“可爱”。
刘江则着眼于西方现代舞对民族民间舞的影响,指出不少民族民间舞创作借鉴了西方现代舞的“加密”手法,刻意提高舞蹈内容的“密度”,虽然看起来非常时髦,也迎合了当下现代艺术风行时期大众的审美趣味,但是却改变了本民族自有的“留白”式的审美趣味。
舞蹈艺术家陈翘在比赛会场的即兴发言更加犀利,直指民族民间舞创作的种种弊端:服装设计偏离传统,以暴露博得眼球;舞蹈技巧肆意滥用,充斥刻意的卖弄;用个人情感替换民族传统,“民族”沦为夹带“私货”的“噱头”。他的发言博得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
比赛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一定要给艺术分出三六九等,而是希望艺术在碰撞中相互激荡,暴露问题,孕育新花。从这个层面讲,“荷花奖”民族民间舞大赛无疑是成功的,只有不断发现,不断反思,不断总结,不断创造,才能让民族民间舞这朵艺苑奇葩,开得更加娇艳、灿烂。(文:马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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