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美智作品

他西装笔挺，头势清爽，精神抖擞，提着手中的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迈进公司。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7点整——刚好比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提早了两个钟头。今天也要早些完成工作！这就是日本上班族宫津大辅的每个早晨，他总是早早完成工作，回家学习艺术、补充知识。如今已经年过半百的他，仍然坚持用自己的薪水收藏当代艺术。

大学时期，他第一次见到草间弥生的画。“我深深被它迷住了！”他这样描述其初心。可当时因为自己是个穷学生，没有钱买下它。若干年之后，宫津大辅又在画廊遇见了草间弥生的画，出于喜爱就询问了价格。“没想到我还买得起！”于是这幅作品就成了他第一幅藏品，而今天这张画的价格也是当时价格50万日元(约3万元人民币)的100倍。

草间弥生的《南瓜》

1996年，宫津大辅入手了至今为止他所收藏的最贵的作品——草间弥生的《无限的网》。“当时的价格甚至比我税前的年收入还要高！我那时候几乎要倾家荡产，为了这个作品，把我的薪水都用上了，还有我能借到的钱都借了。”他说道，自己不仅要面对婆家、母亲、妻子的质疑，而且还要为了挣钱买作品而承受额外的工作压力，一边听着“别傻了！干嘛花钱买这个东西？！”，一边赶场子做兼职。一天，公司放假，也不用做兼职，他身心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翻着翻着就睡着了。突然电话铃响了，他接起电话就听见太太的声音：“快点回妈妈家吧！”在那儿，亲戚们都一反常态，急切地说：“我们把钱借给你吧！别去填借款单了！”原来是因为宫津睡着前正好翻到借高利贷的那一页广告，被太太看见了，以为他真的要为画借贷，情急之下才借钱给他的。“我想说的是，只要大家努力，神明也会帮助你的。”宫津说道。最后他确实有如神助，得到了日思夜想之物。后来，《无限的网》借给了纽约MOMA美术馆做展出，也曾多次在日本展出。

或许是对当代艺术的狂热打动了他所崇拜的艺术家——草间弥生，她答应宫津为其新书《用零花钱收藏当代艺术》作序。草间在序中这样写道：“他对于艺术真挚热切的爱，使我怀抱着深深的敬意。”谈及此事，宫津挂着满足的笑颜，“我是在第一次看到草间老师的作品之后，才对现代美术有兴趣的。我第一次买的作品、第一次花很多钱买的作品都是草间弥生老师的作品，之后出的这本书也写了很多她的作品故事。我相信很多人都收藏草间弥生的作品，这本书能够请到她来作序，我感到非常幸运、幸福。”

二十年前，心系草间弥生；同一时期，购买杨福东；十五年前，在日本遇见蔡国强；十年前，关注影像作品；两年前，威尼斯双年展上，入手田中功起的装置作品……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是在出名之前遇见这位上班族伯乐的。宫津坦言自己会选择那些与众不同的作品，比如宫津认为当年留日的蔡国强就是这样的艺术家，“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方法，没有钱的人也有没有钱的人的方法，对艺术来讲，大家都是平等的。”

十年前，在影像作品还未流行，大部分的收藏家都钟情于藏画时，宫津就开始收集它们了。“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杨福东的作品，他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名气，但他现在已经身价不凡了。”同样的，在威尼斯双年展获奖之前，宫津购买了田中功起的《胶带怪物》。“这是大概有5公尺左右大的作品。像这样的作品的价格一般来说都要比画便宜，而且一般人很少注意到这种装置作品。”前不久在上海举行的ART021艺博会上，宫津这样推荐：“如果今天大家在这个展场内看到不错的作品，虽然艺术家现在没有名气，但他以后也会成为草间弥生。”

谁说普通人不能拥有美术馆？也许宫津大辅是世上第一个同时拥有两座“美术馆”的上班族。“这是要盖美容院，还是咖啡馆，还是医院什么的吗？”建家之初，周围的邻居都这样问宫津，因他的家在这条街上太惹人注目了。“这是我要住的地方。”他这样回答道。而这栋房子绝非虚有其表，它由法国艺术家多米尼克(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担任主设计师，韩国艺术家郑然斗操刀壁纸设计，岛袋道浩负责庭院设计，以及小泽刚的装置艺术、奈良美智的门扇、草间弥生的镜子……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两件作品是宫津等了十多年才到手的，“如果是有钱的收藏家，他们会为了赶快得到作品而付出很高的金额，但是我没有钱，我有时间，所以我就一直等，等到他们替我完成。”

而在这样一栋名家荟萃的屋子里，生活着他第二个活体“美术馆”——宫津大辅本人！“我对艺术的狂热已经到了非常极致的程度，但我没有办法建造美术馆，所以我就把作品放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上就是一个美术馆。”从墨西哥艺术家Dr. Lakra到英国Ryen Gander，宫津以零用钱般的价格请他们在身上刺青，说着他撩起裤脚管露出脚踝：“看！这是我的新收藏。”虽然有些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但他说：“这就是我的风格，大家不必要学我，大家也会有自己的风格。”

当初选择的时候是因为他热爱，所以从未卖掉过任何一件藏品，至今仍然在用薪水购买艺术的他，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怀着一颗狂热的心，寻找着未来的艺术之星。你会是下一个草间弥生，或者蔡国强吗？

Q&A

收藏十问

Q： 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 当初我在美术馆看画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买作品，只是纯粹喜欢这个作品就问了一下价钱，没想到我可以买得起，(从此)就开始收藏作品了。

Q： 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 草间弥生的。

Q： 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 每个作品都像我的孩子一样，所以我每一件都很喜欢。

Q： 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 享受并且收藏那些将来会成为草间弥生或是蔡国强等大师艺术家的作品。

Q： 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 大部分从画廊买的。

Q： 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 大概三四百件。

Q： 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 我是一个学习者。

Q： 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 大部分我买作品的艺术家都在世，我可以直接和他们交流，这是很开心的事情。

Q： 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 目前没有，我只从重要的画廊购买。但二级市场的话就有风险了。

Q： 有一天你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 未来我可能会挑一个美术馆全部捐赠。

责任编辑：吾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