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万章 紫气东来,纸本设色,100x50厘米
朱万章 白石诗意,纸本设色,68x68厘米
朱万章为中山大学历史学专业出身,而后到广东省博物馆工作,是时得以跟从苏庚春先生学习书画鉴定,渐然转向美术史研究,尤以明清书画研究称著于学界,并于去年调任中国国家博物馆学术研究中心,专职于书画研究工作。由于博物馆的工作便利,朱万章经年累月观摩和研究历代书画真迹,在梳理古籍文献的传统史学研究方法之外,更敏感于考察书画笔墨风格和图式结构的源流体系,编辑和撰写了大量的学术研究论著。应该说,在美术史学研究方法和观念中,朱万章着重于严谨的史料考据和风格比对,而较少偏向于当代新史学观念中相对宽泛的理论阐释:传统的史学教义和文化情怀,对其而言仍具有着不可比拟的信服力。朱万章正是秉持着历史学和博物馆体系美术史研究的学理传统,以艺术家和作品为中心建构一整套的观看和思维方式,因此必然以鉴定断代、风格分析作为基本的研究手段,而非将其放置于社会经济和思想史的文化语境中去考量,抑或在理论层面上借用图像学、哲学、语言学和心理学中发展出来的概念和理论去分析和解释艺术的形象和表述。在朱万章看来,脱离观看书画原迹而过多依赖于新的理论阐释以推动美术史研究,容易陷入不切实际的空想,甚至会进入一种完全的理论自我创设而与美术史“原境”无关。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朱万章在美术史研究领域,一直更为关注传统书画的形式分析与语言变革论题,这源于一种对传统书画情境和审美价值的观念认同。朱万章亦越来越深刻地体识到,传统书画的笔墨行迹中饱含着莫可名状的生命意志,笔墨作为一种富有情感表现力的形式载体与创作者之间存在着一种互为表里的内在张力。探究之力愈深,愈迫切于试从笔墨中生发新机,化境于其中。朱万章近年来屡有挥写而就的“葫芦”系列,就是勃发于一种美术史研究过程之中的思考,其试图在理论研究与创作实践之间构筑一条知识与行动的新通道。
事实上,传统中国画学理论和笔墨经验的思想者,诸如谢赫、张彦远、苏轼、郭熙、赵孟頫、董其昌、黄宾虹等诸家皆擅书画,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皆成为朱万章审视自身研究和创作观念的参照系,似乎在中国画的创作传统中,理论思考与画学实践之间存在一种必然的逻辑关联。同样令朱万章感同身受的,是绘画创作之中超然物外的自由心迹,与严谨而理性的学术研究相较,绘画更感性也更接近所谓真实的自我,一种鲜活的笔墨触觉,也同样开启了其书画鉴定和美术史研究的感性之门。当然,以“文人画”的观念去解析朱万章挥写的“葫芦”系列尤为贴切,一种质朴而率性的笔墨语言在纸面上排演而出,几分稚拙中不乏明净和清丽之意趣,一片华彩盎然。如果说朱万章初始取纸笔作画是为满足一种好奇心,那么在不断操持笔墨的过程中一定有着深深的迷恋,致使其无法搁置这种近乎自然的亲切感受,一种可能的解释是,朱万章在笔墨的世界中发现了一个新的精神空间:绘画也就不再是可有可无的闲情逸致,而必将成为一种对自我发现的新方式。在朱万章看来,终日伏案阅读和写作之外,绘画是为一种理想的调剂,更多个人性的状态能够在运作笔墨的过程中获得舒展:“葫芦”系列作为一种书写的形式物象,但相对也并不重要,一种沉静的内在体验,是最具价值的收获。不仅如此,朱万章开始观察田园中藤条上垂悬的葫芦、观摩和比照诸如齐白石等诸家画作中的形式结构,力图在意笔之中寻求画“葫芦”系列的格法和气局。自然,笔墨的浓淡干湿愈发虚实相生,葫芦与藤叶枝蔓在章法上开合有致,有一种舒散的灵动与清妙。朱万章正在进入一个纯粹的视觉形式的世界,笔线与色墨在愉快的情绪中翩翩起舞,一种骋目游心的旷达之姿使心手丝毫不受理法的局促,也显现着怡然自得的生活形态。也就不难理解,一种不断被构想的、理想的、古典的文人生活和思想方式被复现,朱万章的绘画也就构成了一种新的美术史叙事景观,这种影响不仅在于其自身,也作用于我们所有人审视自我方式的新转换。(文:魏祥奇
中国绘画史博士,中国美术馆馆员)
2014年1月,北京东厂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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