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赵佶“宣和画院”中的画风,在中国绘画史上堪称“写实”艺术的巅峰,而“界画”尤为其中的佼佼者。正如南宋邓椿的《画继》一书中所说:“(宣和)画院‘界作’最工,…尝见一轴…画一殿廓,朱门半开,一宫女露半身子户外,以箕贮果皮作弃掷状,如鸭脚、荔枝、胡桃、榧、栗、榛芡之属,一一可辨,各不相因。笔墨精微,有如此者。”(《画继》卷十)此图久佚,但我们却可以从另外一些类似的作品中窥测一二,例如有一幅旧题为宣和时“待诏”苏汉臣的传世名作《货郎担图》。此外,南宋李嵩亦有存世杰作《货郎图》等,他们的作品中描摹的货物玩具等琳琅满目,极“精微”之能事。然而,赫赫大名的《清明上河图》更可谓达到了“笔墨精微”之极致。
两宋皇家画院中流行的这种描绘市井生活的风俗画,究其缘由可能是民间画工进入宫廷而带来了这类题材。而从皇室的审美趣味而言,则恐怕是对他们所陌生的生活景象的一种猎奇心理。《清明上河图》则是此类题材中最具代表性和艺术价值最高的作品。
“清明”一词,历来理解为“清明时节”,但笔者认为“清明”应为“盛世”之义。《诗·大雅·大明》中说:“肆伐大商,会朝清明”,清·焦循《毛诗补疏》解义为:“始朝面天下即清明”。又,《后汉书·班固传》中亦云:“固幸得生于清明之世”。据此,“清明”应为“清明盛世”之义,似更妥切。①
其次,对于“上河”一词我们今天大都理解为“去河上”,如同“上街”一般,恐亦不妥。五代王建的《水夫谣》中曰:“逆风上水万斛重”。我们看到图中大船逆流穿桥而过,则“上河”一词似应为“逆流而上”的意思;或者,“上河”应为河的“上游”之意。其实,我们今天仍有“上风上水”之说的习惯。
于此看来,《清明上河图》毕竟不同于上述那些描摹了市井琐事或甚至一些果壳什物的作品,它理应具有一个歌颂“太平盛世”的严肃主题。故而,笔者倾向于把“清明”理解为“清明盛世”而不是“清明时节”,恐怕更符合于作者张择端当年创作这样一幅巨作的初衷。
注①:持此见解者尚有陈传席先生和徐建融先生。
(作者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延伸阅读:
《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清明时节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东角子门内外和汴河两岸的繁华热闹景象。全画可分为三段:
首段写市郊景色,茅檐低伏,阡陌纵横,其间人物往来。
中段以"上土桥"为中心,另画汴河及两岸风光。中间那座规模宏敞、状如飞虹的木结构桥梁,概称"虹桥",正名"上土桥",为水陆交通的汇合点。桥上车马来往如梭,商贩密集,行人熙攘。桥下一艘漕船正放倒桅杆欲穿过桥孔,艄工们的紧张工作吸引了许多群众围观。
后段描写的是市区街道,城内商店鳞次栉比,大店门首还扎结着彩楼欢门,小店铺只是一个敞棚。此外还有公廨寺观等。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车马轿驼络绎不绝。行人中有绅士、官吏、仆役、贩夫、走卒、车轿夫、作坊工人、说书艺人、理发匠、医生、看相算命者、贵家妇女、行脚僧人、顽皮儿童,甚至还有乞丐。他们的身份不同,衣冠各异,同在街上,而忙闲不一,苦乐不均。城中交通运载工具,有轿子、驼队、牛、马、驴车、人力车等。 车辆有串车、太平车、平头车等诸种,再现了汴京城街市的繁荣景象。高大的城门楼名东角子门,位于汴京内城东南。
全卷画面内容丰富生动,集中概括地再现了12世纪北宋全盛时期都城汴京的生活面貌。
此画用笔兼工带写,设色淡雅,不同一般的界画,即所谓"别成家数"。构图采用鸟瞰式全景法,真实而又集中概括地描绘了当时汴京东南城角这一典型的区域。作者用传统的手卷形式,采取"散点透视法"组织画面。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严密紧凑,如一气呵成。画中所摄取的景物,大至寂静的原野,浩瀚的河流,高耸的城郭;小到舟车里的人物,摊贩上的陈设货物,市招上的文字,丝毫不失。在多达500余人物的画面中,穿插着各种情节,组织得有条不紊,同时又具有情趣。
后幅有金张著、明吴宽等13家题记,钤96方印。
《清河书画舫》、《庚子消夏记》、《式古堂书画记》等书著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