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山和三股水小学的师生们在一起 许志强 摄

安顺岩腊乡，一个贵州中西部的贫困山区，远望，是茶场上劳作的农家女人，近听，山里娃嬉戏的笑声在山间回响，自然淳朴之气弥漫在空气中。作为中国文联文艺支教试点项目第一期志愿者，2013年4月，画家张继山跟随中国文联与中国音协、中国美协、中国舞协组织的文艺支教志愿服务队，来到了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在几个月的支教生活中，他没时间放空自己的内心来享受此刻珍贵的安宁，而是不停地为那里的孩子们忙碌着。日前，结束支教工作归来的他，向记者讲述了在贵州省安顺市西秀区岩腊乡三股水小学担任730名山区孩子美术老师的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雨滴屋檐下，声声叩山石，故事和感动就从这里开始……

<< 序 曲

踏上支教路，无怨无悔

2013年4月13日，首都国际机场。伴随着飞机起飞，我的心也跟着螺旋桨悬起来了，身为中国文联文艺支教第一个报名的志愿者，我与众多志愿者一道将在四川绵阳西南科技大学集中培训。到达目的地后，我被安顿在校内一栋学生公寓。3人住一个房间，与大学生们一样住上下铺，按时熄灯，凭饭票去学生食堂打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好似穿越回了大学时光，这样的生活也让我提前进入了状态。3天的培训，让我与其他志愿者彼此熟悉起来，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贵州安顺队领队金莉老师的寄语“祝张继山在这里开心愉快”，让我足足感动了好一阵子。

4月16日，全体志愿者结束了在西南科技大学的培训学习，甘肃陇南队志愿者们先期乘大巴出发，贵州安顺队的志愿者们都来为他们送行。临近发车时，一位来自西南科技大学大四的志愿者王微淇与男友依依不舍，两人相拥而泣，在场的志愿者无不为之动容。是啊，他们在即将踏出校门之际就将过起牛郎织女的生活，3个月不能相见，这对于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来说是多么的残酷。但他们没有被花前月下所牵绊，王微淇的男友毅然坚决地支持她踏上遥远的支教旅程。这一幕，深深地感动了我。

为了响应中国文联文艺支教的号召，给贫困山区的孩子送去希望、帮助他们实现内心的梦想、播种中国文联真善美的种子，志愿者们义无反顾舍小家，强迫自己暂时地远离亲情、友情和爱情，远离城市的安逸生活，带着朴素与深情走进那渴求希望与关怀的大山，走近那群同样张开双臂热情欢迎他们的山里人。

<< 进行曲

初到岩腊，责任感油然而生

初到岩腊，无论是阳光普照空气清新的天空、熙熙攘攘的大饭厅，还是干净整洁的教学楼、宿舍楼的明窗净几，都让志愿者们怀疑这里哪像是最艰苦的地方。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所有志愿者的意料。据了解，岩腊乡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地方，这里的老乡用水都是洗完脸洗衣，洗完衣洗澡，洗完澡浇花。虽然觉得这种逻辑很奇怪，但心里似乎也能理解。为了每天穿的衣服没有汗味，我在附近的小市场买了几件廉价的衣服，几天换一件，这样就可以不用洗了，每天还有新衣服穿，两全其美，就当是苦中有乐吧。真是不到岩腊，不知水贵！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视，对外的信息几乎是绝缘的，仅靠每个人的手机对外联络、知晓天下事，这倒也好，离开城市的喧嚣，多了一份宁静与平和，但这所有的一切对于长期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志愿者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心理极限。

生活上的困难，大家都能克服，唯独内心受到的冲击，让作为志愿者的我们感到此行责任重大。岩腊乡的年轻人，为维持生计大多外出务工，乡里现在剩下的多是些妇女孩子和老人，当地人称之为“386199部队”，三八指妇女，六一指儿童，九九重阳为老人，还真是比较贴切。这些留守孩子由于长期与父母分离，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得不到满足，部分孩子存在任性、孤僻、冷漠、忧郁、多疑等多方面的性格缺陷和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老师无论怎么与他们沟通都打不开他们的心扉。我们觉得当地的标语“出门打工千里远，不如回家种烤烟”等不无道理。鼓励年轻人回家生产致富，一方面可以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可以照顾到老人和孩子。

<< 最强声

点亮山里娃的梦想，不仅仅是感动的力量

为了进一步了解当地孩子的家庭状况和乡亲们的生产生活状况，我多次让三股水学校的老师带我到学生家中家访。我们常常跋山涉水，深入丛山茂林之中，步行一走就是三四个小时。有很多地方不通路、不通车，只能沿着羊肠小道上山。在家访中，我亲眼见到一位患有白内障无钱医治而双目失明的苗族老奶奶，孤零零地坐在破烂不堪的家门口屋檐下。儿子儿媳双双在外省打工，作为需要别人照应的“空巢老人”却要承担起照应两个读书的小孙子的重任。这一幕，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心灵受到极大震撼。

支教时，我负责教授一至六年级的美术课。刚开始上课孩子们对美术的认识几乎为零，因为在志愿者们来支教之前，学校虽然安排了美术课，但因为没有美术老师都改为自习课。在给孩子们上了两周美术课后，三年级的语文老师胡永红对我说：“孩子们以前写作文在写自己的梦想时，很多人都写未来要当音乐家、航天员、教师、医生等，唯独没有想当画家的，现在终于有同学在作文中写想当画家了。”其中三年级2班有位叫熊文琼的女孩在她的画中写道：“我喜欢读书，我喜欢画画，我喜欢张老师教我们画画，因为他是画家，他很善良。”这是孩子们内心的呐喊，是对文明的呼唤。我深感我们肩负着艺术工作者的使命和时代担当。

四年级2班吴秀玲同学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她家庭贫困，却品学兼优，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而且她画画得特别好，家里墙壁上到处贴满了她画的画，就是缺乏专业老师指点。在几天前西秀区文联举办的全区少儿书画大奖赛中，她的作品获得二等奖，后来我又进一步了解到她家中的情况，得知她一共姐妹4个，前面两个姐姐念到初一便辍学到外地打工了，令人惋惜。我想如果不能用自己的理念和行动影响她的父母，她两个姐姐的命运还会在吴秀玲身上重演。为此，我和几位志愿者几次深入她家中与她父母促膝交谈，用自身的经历来影响他们的潜意识，更时时与吴秀玲同学单独沟通并对其进行辅导。在点点滴滴和她家人的交流和行动中逐渐影响了她的父母，现在她的父母表示一定要支持吴秀玲将来考取大学，也要像文艺志愿者一样为社会作出贡献。

今天我们都在追逐中国梦，中国梦具体到每一个国民，有不同的诠释和追求。对山区的孩子们来说最大的中国梦就是有学上、有衣穿、有饭吃、有艺术的滋润。在他们成长过程中不但要成长身体，还要成长灵魂、成长内心丰富的感情。

<< 尾 声

播下爱的种子，收获希望与感动

当文艺支教结束的时候，我把个人的自传书籍《我的牛世界》分发给了每一个孩子，希望能以自己追逐梦想的足迹激励更多有梦的孩子。这一天，每一个志愿者真的是含着泪水离开的，孩子们簇拥着我们，哭声在校园弥漫。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童心，值得呵护，这是最纯真的灵魂啊！

我一向自认为是一个坚强的汉子，可是在这3个月的支教和走访中，却洒下了无数的泪水，因感动、因真情或因其他，总之是一种复杂的心情。

支教前，孩子们的眼神都是自卑的，我们在教孩子们画画的同时，还给他们讲励志的故事，告诉他们怎么做人，通过我自身的经历，最有说服力，让他们感觉农村的孩子也有春天，只要你努力奋斗，每个人都可以做最好的自己，只有努力才有成功的可能；支教后，孩子们都自信了，眼里充满了艺术的光彩和对世界的热爱，更懂事了，更体谅他们的父母了，也不抱怨了，变得自立、自主、自强了。

我的艺术创作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升华，心中更干净了，创作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杂念了。我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棵草去，以阳光的心态投身于阳光的事业中去，让我们站着是一座山，倒下是一座碑，我们的脚不能到达的地方眼睛可以达到，眼睛不能到达的地方心可以达到。这就是文艺支教志愿者，一个普通却又响亮的名字，已经形成了一股精神的力量。（文：吴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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