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赖声川 王津 摄
对于喜欢话剧、关注话剧的人们来讲,听到“赖声川”这个名字都会感觉如雷贯耳。这位台湾“表演工作坊”的创始人、领导者、艺术总监,是台湾剧场艺术的核心人物。他带领着这个以精致、严谨、创新闻名的表演工坊,开创出独有的“集体即兴创作”舞台剧风格。他创作的《暗恋桃花源》、《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如梦之梦》等话剧,演出影响力不仅经久不衰,而且“总能弹拨观众的心弦”。昨天,专程来津宣传《宝岛一村》的赖声川接受本报记者专访,讲述了这部话剧创作过程中他自己的内心变化以及他对戏剧的种种思考。
别具一格讲述《宝岛一村》
展现台湾“眷村文化”的话剧《宝岛一村》,将于10月初在天津津湾剧院上演。这部原本题材悲情的话剧,被赖声川用时而令人爆笑、时而令人飙泪的结果呈现出来。赖声川直言,在创作之初,只是想帮朋友一个忙,真没想到《宝岛一村》能够火到如此程度。
记者:《宝岛一村》中,有个重要的道具,就是天津包子。这样的开场,对天津人来讲会很亲切。
赖声川:我今天来到天津很兴奋,因为我发现自己和天津这座城市之间有着奇怪的渊源。我在《宝岛一村》的创作中,用了天津包子当做一个线索,展开故事的讲述。而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吃过天津包子。我还可以给你爆个料:这部舞台剧一开场,讲述一个天津籍的老太太教一个年轻女人做天津包子。我在写这一段台词的时候,不得不自己编了天津包子做法步骤的台词。《宝岛一村》演了一百多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这一段提出意见,认为说得不对。
记者:最初创作《宝岛一村》这个题材是出于什么考虑?
赖声川:我的好朋友王伟忠找到我,给我讲了生活在眷村的25家人的一百多个故事,其中当然也有他的故事。他请我帮他把这些故事做一部舞台剧,以此纪念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最初他找到我时,我马上就拒绝了。因为我当时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要把一百多个故事在两个小时的舞台剧中展现,你应该能够想得到这是多么复杂而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不拍电视剧,他说其他的形式都会有,但只有话剧才能做出永恒的东西。
记者:《宝岛一村》向观众展现了两代眷村人的生活,那时候的生活是非常苦的,这个故事因为怀旧也显得有些伤感,但您的创作却能够让观众爆笑。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处理?
赖声川:眷村的生活非常艰苦,如果我还要展现它的苦,观众还会有人愿意看吗?相反,如果你能够发掘出艰苦生活中的乐子,带给观众的那种欢乐是不言而喻的。《宝岛一村》最大的不同是,在苦中看到生命、喜剧、人性,有一种美好的东西,我觉得就比较有意思。
演出时每场必看
赖声川喜欢在他的话剧演出时,拿把椅子坐在侧台看。大多数时间里他是在看台下的观众,他发现每到一个地方,观众即使是在看同一部剧,反应都是不同的。
记者:为什么自己的每一部戏演出时,你都会在现场看?
赖声川:最初我是根据观众的反应,来改一些地方。后来尽管不用再改了,但我仍然在看,几乎每场必到。话剧是舞台艺术,它不像电影,拍完之后做成胶片,就成了固定格式,不需要再有变化。而舞台剧不同,每一场的演出,演员每一场的发挥,都会受到现场的不同情况影响。我是需要到现场盯一下的,如果长期不顾,戏会走样的。
记者:您的表演工坊成立20多年了,这个团队合作起来非常顺手。
赖声川:是的,我非常信赖他们。我们团队中,时间长的都演了二十几年了,他们都非常优秀。我平时很好说话,但要求其实是非常高的,这一点他们都了解。我的要求很真实,演员要每一秒钟在台上都在那个角色内。我其实没有偏见,我也很喜欢新演员,但这一群人在,我就比较放心,因为他们了解我,而一些新演员可能他们比较害怕、畏惧,没办法表现得那么自然。
记者:您是29岁开始舞台剧的创作,26年来在您创作的作品中,《宝岛一村》对您而言,是怎样一个位置?
赖声川:我觉得所有作品真的就像孩子一样,绝对不可能说哪个孩子是特别喜欢的。但有的戏它的能量就是比别的戏强,因为有的戏我觉得非常好,可是得到的共鸣却又没有《宝岛一村》这么大,和这部戏一样获得很多共鸣的有《暗恋桃花源》、《那一夜我们说相声》,但不是每一个都可以这样。我只能说这个孩子的表现比较亮眼。
记者:为什么您的作品都能引领市场热潮?
赖声川:可以这么讲,但又不完全是这样。我们2008年12月推出这个戏,当时是台湾经济最糟糕的时候。这部剧是特别大的制作,很多人会觉得这种做法无异于是“自杀”。而我们依然要去做。因为我们不是跟着市场走的,某一方面来说,我们是在创造市场。我还记得2009年台湾有家杂志把我放在封面上,说最危急的时候,有哪些先知知道市场在哪儿,这怎么可能。在台湾演出的场地需要一年半以前就签订,当时怎么知道一年多之后这部戏火不火,观众是不是喜欢看。这是冒着风险去做的,但这个风险,我心中也有一个谱。我们觉得这事值得做,那么赔钱也没关系。因为这个行业比较特别,一方面的收益是票房,一方面就是这件事对社会有没有帮助。
马三立相声给我灵感
美国柏克莱大学戏剧学专业博士毕业、创作出多部经典话剧,把赖声川称为艺术家并不为过。但他却直言:千万不能把自己当做艺术家,因为做所有事情都是尽力去完成、尽力做到最好,不可能一开始就预测到结果。而再牛的艺术家,也不能够左右市场的变化。
记者:在您的一本书中说过,艺术家千万不能把自己当做艺术家,应该当做是一个工匠?
赖声川:我一听到“艺术家”的称谓就会害怕。因为觉得那带了一种责任和期许,像是这个时代的发言人。我也不会把自己架到这个位置,就像裁缝,如果把自己想成艺术家,那么他在裁剪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下手了,因为自己想着自己很伟大,就忘记了自己基本的工作是什么。
记者:您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是不是脑中对演员就已经有一个想法,希望谁来演的?
赖声川: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像这部戏,一开始没有想法,但后来就有了。这些都基于对演员的了解,再加上我对剧本的了解,是一种微妙的关系。
记者:话剧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赖声川:我看过一位学者著书,在人类所有的艺术活动里面,舞台剧是至高的成就。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觉得艺术都是平等的,但这么一说,我觉得的确我们这个行业有它不容易的地方。当话剧好的时候,它是人类所有艺术里的极致,因为其他艺术没有当场与观众交流这样一个作用。
记者:您在回头看自己的作品时,是一种什么心态?
赖声川:会想到二十六年前编《暗恋桃花源》的时候怎么想得到,二十六年后它还在演。
记者:谈谈您对天津相声的了解?
赖声川:我知道天津与相声的联系,所以我以后会花更多时间在这上面。说到相声,当我听到马三立的相声时,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灵感——原来相声还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