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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 姚悦

“海上画派”的形成决非偶然，它是建立在“天时、地利、人和”的良好环境基础上壮大而飞速发展起来的。文明开放的思想，富饶沉厚的经济，这些都是拉动和吸引众多画家文人云集海上的重要原因之一。窃以为，“海派”画坛的真正兴起应该是在清末到民国期间。而最能引领“海派”画坛的“画”时代大师当首推安吉吴昌硕。当然，还有他的得意弟子王一亭、赵云壑等。吴缶翁在当年人才荟萃的上海滩可说是绝对吃得开的核心人物。但他人格秉性十分地仗义，“四任”中的任伯年和号称“蒲邋遢”的蒲华，都是深得缶翁的恩泽和极力举荐的时代画人。

唐云(1910—1993)，字侠尘，别号药城、药尘、药翁、老药、大云、大石翁，画室名“大石斋”、“山雷轩”。浙江杭州人。其画中落款常书写“杭人唐云”。1938—1942年先后执教于“新华艺专”和“上海美专”。曾任中国美协理事、上海美协副主席、上海中国画院代院长等职。自幼书画禀赋甚高，17岁前多以临摹古画为主。工山水，精花鸟，能书法，通诗词。又精鉴赏、富收藏。凡字画、砂器、古砚、章石、竹木牙雕等皆喜庋藏。尤痴迷紫砂壶，手中以珍藏八具“曼生壶”而闻名大江南北，兴而名室为“八壶精舍”(其中一具乃画家亚明持赠，得以完璧)。另其“大石斋”尚珍藏有八大、原济、新罗、冬心、默庵、撝叔、缶翁、齐大等诸大家的书画真品，用先生自己的话说：“风雅赏玩之余，乃以名画佳品丰富滋养自己内在的书画笔墨！”有了画中真品的朝夕把玩，不仅在鉴赏中提高了自己的审美眼光，也更加丰富和完善了自己画中的笔墨艺术。先生“嗜古如命”，常出画稿与竹刻名手沈觉初、徐孝穆二先生合作，出了不少精品。如今，他们合作的竹刻画品，往往是藏家梦里追逐的首选目标！先生早年画风笔墨极为精逸，山水法宋元，花鸟宗新罗，气息神韵可与争胜。先生这阶段在绘画上所落的书法款字，书写得非常工秀，笔致多蓄晋人风范，尤其是他上世纪40年代所画题的作品，书画笔墨工致细腻，十分耐人寻味！后喜石涛的艺术画风(图1)，笔墨渐趋浑厚苍润，古意清拙。笔道幽奥，气象环生，似如高士隐逸其间，静静卧听鸟莺林泉。新中国成立后，先生的书画艺术似乎焕发了青春的活力，50年代至“文革”前，先生自己创作或与友人共同合作的画作，在此期间内应该出了不少精品。90年代，我赴皖南访友，在一藏家手中，庆幸地欣赏到由唐云、陆抑非、陆俨少、张大壮、朱屺瞻五人在50年代中期共同合作的一幅整六尺画作，可惊叹为旷世杰作，常谓自己眼福不浅！今日忆起，依旧回味不尽。此画由唐老率先开笔，出手是两株巨型的墨笔芭蕉，气象状硕的芭蕉大叶，势如瀑布般飞流直下，令人叹为观止。加之挺拔坚硬、别具一格的书法落款，殊可赞书画共奇香！此期，应为先生绘画创作的一个高峰期，值得大家关注！当然“文革”间，先生也出了不少绝好的画作，因特殊历史年代的作品，更值得藏家留心！1977年至1986年左右，可说是先生画风最为鼎盛的年代，笔墨工写并用。尤其是80年代初的画作，笔墨最为精彩超群。记得1980年，我去上海探亲，表姐带我去繁华的“友谊商店”买东西(友谊商店购物，当时是要收外汇劵的)，当时“友谊商店”有个古玩分店，经营各式各样的古玩旧物(主要是卖给外宾，创外汇的)，很好玩，也很吸引人。因我平时就有收集旧东西的癖好，故看到这么多好玩的稀罕物，两条腿就有点迈不动步了。看到玻璃柜台内放着几把书画成扇，这其中就有署名唐云和陆俨少的，画得极精致。价格还不到百元，可惜我当时还是个学生，根本买不起这么昂贵的艺术品，权当是一次美好的记忆吧！又如80年代所画的《雄鹰图》(图2)，也是先生较为典型的画作，苍虬的古柏上，站立着气宇轩昂的凶猛苍鹰，你看它神俊犀利的目光，仿佛已经发现了新的猎取目标。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画家平时对生活细节捕捉的洞察力，应该是非常敏锐的！扇面《鸡冠花图》(图3)，也是先生一帧较好的画作，“鸡冠花”暗喻“加官进爵”之意，寓意吉祥。一般画此内容者易多画俗，但先生画的却是“艳中生雅”，笔墨拔俗之境。此非大手笔焉能为之！纵观先生绘画，传统与创新手法并进，笔与墨、色与墨间的交融，以及胸积万壑之气的内在修养，这些都是先生“读书万卷始通神”的结果。现今，市面上先生的伪画作较多，但假的无论如何看，也与先生内在的笔墨气韵相去甚远，咱不必先看画，就先生那手笔功独特的书法，早已让赝品现出了原形。藏家若投资收藏先生的画作，应多关注其盛年的经典力作。1986年后的画品，笔墨几乎已进入“衰暮”阶段。现今，其精品的理性价格应为每平尺3—4万元较为合理！总之，唐先生可说是新中国美术史上的重要画家，作品价值无限！

图4

图5

应野平(1910—1990)，曾用名野萍、野苹，画斋“愚楼”，浙江宁海人。16岁即广泛临摹古画，从而打下一定的绘画基础。1923年赴沪，进入上海模范工厂电刻部当学徒，画“银盾”图案。满师后为富华公司画工。此间对任伯年、钱慧安的人物画十分感兴趣，常夤夜挑灯临摹。后入“蜜蜂画社”，得识黄宾虹、钱瘦铁。“蜜蜂画社”于1929年冬创立于上海，由郑午昌、张善孖、谢公展、贺天健、陆丹林等发起。云集社员有钱瘦铁、黄宾虹、王震、张大千、顾坤伯、朱文侯等百余名近现代国画大家。是著名早期中国画的优秀团体。淞沪之战爆发，为躲避战火和生计之需，不得已在家以卖画为生。此时先生的画技已日渐成熟，笔墨功力非同凡响。解放前在上海多次举办画展，社会反响强烈。1949年任新华艺专教授。同年任华东美术家协会干部。1960年执教于上海美专。1972年与唐云合绘巨幅山水，悬挂在上海接待国家元首的重要宴会厅，气势恢弘的笔墨深受中外元首的赞誉！1983年任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任上海美协副主席、上海文史馆员等。我曾见到先生1941年所作的《静居清供图》，纸本设色。画笔工细，极尽风雅装饰意味。画中人物、房屋、桥榭、古柏、山石以及宝案上所陈设的文房佳器，均刻画得细致入微，房屋结构以界画手法勾勒，线条显得坚挺而明快，风神近仇十洲。从中，我们可看出先生早年所制笔墨画风的形成轨迹。《割草图》(图4)，是先生于1959年“大跃进”期间，奔赴“先锋人民公社”体验生活而写生得来的画稿。画中描绘的青年饲养员应该是下乡知识青年，带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美好梦想，置身扎根在农村。你看她将割下的荒草，正一筐筐地平整装好，当成饲料准备运走。人物面部的欢愉神情以及身体动作的一招一式，都被画家准确完美地捕捉和刻画。上题一诗颇有趣：“青年饲养员，干劲真不小。读书夜不停，割草天方晓。保暖既周全，卫生亦良好。饲料储藏多，病疫从来少。养得猪仔肥，吃得羊儿饱。业务勤钻研，社员都称道！”这幅画构图完美，笔墨精逸，设色淡雅，内涵丰富，极具时代特征。

图6

《大渡河桥图》(图5)，是先生1951年所写生创作的一幅恢弘的历史名作，它是为了纪念当年英勇的红军战士勇闯大渡河的壮烈场面。画家以气吞山河的浑厚笔墨，将伟大祖国的山山水水描绘得旧貌换新颜，到处洋溢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你看，浩瀚飞腾的云雾盘绕着青山绿水，大渡河波涛上下翻滚，大渡桥已不再是旧社会“铁索寒”的爬行时代了，而是新中国所建的钢铁坚固的现代化大桥了。画家构图精整，胸藏万山丘壑，笔墨画境博大精深，山河气象独步古今。这与画家平时深入生活，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刻苦精神是分不开的。《毛主席故居图》(图6)，是先生于1958年深入主席故居而精心创作的一幅红色经典题材的作品。红色的天地孕育着红色勤劳的人民，在金黄色广阔的稻田中，我们看到了繁忙热闹的丰收景象。画家用他的画笔，深情地记录了中华儿女的勤劳和善良。画中钤有朱文“笔墨当随时代”一印，这是石涛上人的经典名句，之所以盖这方章，是画家对艺术人生真实思想的感悟。他将这幅作品巧妙地融合了上人的笔墨技法。山形的点皴以及山间的杂树，画得都是那么地清润和劲涩。而细品黄色的麦田，那一排排纤丝般的麦子，被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摇曳出骄人百媚的身姿。景以传统笔墨的“远、中、近”和S型构图来绘制，极具古法，又富有时代新意！应野平的画作是时代经典的产物。前些年先生画价走势不强，但随着人们对画家作品逐步认知度的提高，近几年价格呈直线上扬趋势。后期走势看好。革命红色题材的画作《万山红遍》曾在“上海崇源”以431.2万元的价格成交，居历年榜首。藏家可重点关注此期作品。山水精品每平尺应在4—5万元。

图7

图8

程十发(1921—2007)，名潼，斋名“步鲸楼”、“不教一日闲过斋”；后称“三釜书屋”、“修竹远山楼”。上海金山枫泾镇人。1941年毕业于上海美专。1952年入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任创作员。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上海美协副主席、上海文史馆员等。在“海派”画家中，程十发在人物、花鸟方面的艺术成就可谓标新立异，独树一帜！堪称大师级人物。另外他在连环画、年画、插图等领域，也具有较大的影响力。程老对于我们这代人，印象应该是不陌生的。“文革”期间，我就喜欢集“小人书”，到了1979年，已收集了满满两大箱子。对于“小人书”上的作者，我当时还真的知道不少呢！程老就是我那时较为熟知的一位连环画画家。他画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阿Q正传》等，可谓是家喻户晓。尤其最受少年儿童的喜欢。程老的中国画如同他的连环画一样，都是具有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风貌的。先生曾引用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罗素的话讲：“我并不比人家高明，但就是和人家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因为爱好、性情、脾气、经历每个人都不一样。艺术创作主要是真情实感，自然形成一种风格。”从这段话中，我们能深深地感觉到，程老在绘画艺术上是不主张无个性化的东西。石涛之句“笔墨当随时代”为什么这么经典？“经典”之处就在于它让华夏的江山美景赋予了新的笔墨艺术。程老就是深悟此经典名句的画家之一。此《蕉石清音图》(图7)，是先生作于1988年的一幅较为经典的代表力作。画面蕉荫、竹篁、山石，还有山涧飞泻的清泉，无不使幽雅宁静的世外美景更加痴醉迷人。画中弹琴吹笛的仙家玉女，正神情自若地在这空谷幽静的山林之中，享受着自然清新的风光美景。程老此时的画品，正是其艺术创作中的成熟旺盛期，不拘一格的笔道，让画中墨趣更觉老辣枯润。水墨交融的完美设色，变幻出的是五彩缤纷的优雅世界！劲涩率真的笔致勾勒出陈老莲那幽幽梦幻般的古气！他曾说：“画中国画，要形成独特的画法，风格很重要，画须画的和别人不一样，方为有个性！”当我们在静静品鉴程老的画作时，内心就有种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1982年的《大吉图》(图8)，也是程老较为成熟的精品妙作之一。画面构图简洁巧妙，富有民间剪纸和年画的生活情调。程老将其独特的技法合而用之，也就是他自己独创的“一画三用”(国画、剪纸、年画)的艺术理念。这样既丰富了国画中的笔墨内含，又凸显了年画的吉祥和喜庆，同时更宣扬了民间剪纸艺术的博大精深。表现出的是，他对祖国传统文化艺术的继承和发展所作的贡献。程老的画作一直是大藏家和拍卖公司重点征集的“硬通货”，精品力作每平尺8—10万元左右。若重大历史题材的作品则另当别论。

责任编辑：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