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莉萍

文物修复虽然有上千年历史，却是一门边缘科学，包含了很多学科和实用技术。由于文物种类的多样性、价值的珍贵性，修复的复杂性等原因，目前国内缺乏优秀的修复师。“学习修复手艺的年轻人很少，学成之后还需要多年实践，技术才能逐渐熟练……”修复师吴刚说，学习文物修复手艺的人要耐得住寂寞。

失败的修复是对艺术的破坏

“修复师要有很强的责任感，恢复文物的本来面貌，也是在还原历史。”汲古阁的修复师吴刚告诉记者，“一个修复师稍有偏差就可能毁掉一件艺术品。因此修复师如何保护文物的艺术价值，做到既满足‘历史需求’又兼顾‘审美需求’，既保存原貌，又不破坏神韵是很重要的职业素质。修复师首先要成为艺术家和鉴赏家。”

吴刚擅长陶器修复，他指着一件正在修复的陶器讲起了整个过程的复杂和难度。“文物修复的过程很复杂，能够进行实践的修复师往往具备很多学科的综合知识。进行修复之前要查阅相关资料，与实物进行比对，检查文物上的遗迹、风化程度、陶质、纹饰、字迹等。接着是在其他材质上进行修复步骤的反复实验，以确保实物修复的成功。”

因为不用进窑高温烧制，所以陶器修复的难度小于瓷器。吴刚告诉记者，“陶器修复的第一步是对残片进行拼对，并且清除表面灰尘。拼对陶片对修复者观察力和分析辨别能力的要求很高。拼对完成后再用胶粘接，使陶器恢复原状。接着是对陶器损毁部分的补配，这一步骤比较重要，决定了整个修复工作的成败，补配要求是用相同材质制作。文物在修补之后往往会出现颜色上的差别，为了使其更接近历史的真实，修复关键环节是对补配的地方进行作色，以达到‘修旧如旧’的程度——在完整器物的基础上，残损的痕迹已经无处寻觅的境界。”

“每一道工序都必须细心认真，稍有不慎就会毁坏文物。所以在修复过程中，每个步骤我们都会进行纪录。一次失败的修复就是一次对艺术品的破坏。”吴刚认为，不同的艺术品修复，具有不同的物性和特性，每个细节都很难统一标准。而艺术品修复成功抑或失败的衡量标准，修复师与藏家也经常会产生分歧。“所以我们最后还要将修复完成的艺术品交由相关鉴定专家进行评估鉴定，以确定整个修复工作是否成功。”

“修旧如旧”是实践标准

“在国内艺术品修复领域，技术、手段以及工具都已经比较成熟了，真正需要完善的是艺术品修复的标准是什么?比如谁是相关艺术品修复的权威机构?怎么修复最为合理?修复结果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如何收费?”书画修复师赵亮认为，国内修复行业缺乏交流，没有统一标准。

“目前国内艺术品市场比较热，专程来找我修复书画的藏家也越来越多。其中既有艺术家，还有一些希望送藏品参加拍卖的收藏者。他们对修复最终达到的效果往往有不同的要求，我们需要在修复前和他们进行沟通。”赵亮向记者介绍了书画修复的难点，“书画修复包括揭、洗、补、接、全色。其中揭尽原裱的复褙纸和托纸是最重要的一环，稍有不慎就可能揭伤画面。字画在修补好损毁的部分之后，还要根据其画意、字形接笔。全色是修复字画的最后一道程序，也是比较关键的程序，就是说接笔最终与画面的原色、墨色统一协调，看不出接补的痕迹。书画修复师首先要懂书画，有创作绘画的经历，此外，还要对中国传统书画的纸张和墨色研究透彻。”

在国内艺术品修复领域，“修旧如旧”无疑是一个最为广泛普及的观念，也是一个最具指导性的实践原则。“‘修旧如旧’虽然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和应用，堪称文物修复欲达到的理想境界，但这一原则并没有正式的规定和定义。”吴刚说，“修复的目的在于保存和展示艺术品的艺术与历史双重原则，修复的‘可识别性原则’与‘无限接近文物于历史中形成的痕迹’原则有时是矛盾的，他们适用于不同的领域——文博领域和商业修复领域。”

“书画修复领域目前还比较混乱，国内也没有一个行业标准。尤其是油画修复国内和国际没有接轨，没有建立评判标准，市场秩序也比较混乱，修复一件作品的要价从千元到十几万元不等。”赵亮认为文博体系的修复和商业修复具有不同的特点。“商业修复的标准是修旧如旧，而文博系统的修复是可识别的，即补全部分同原件在颜色和层次上稍有区别，做到‘远看一致、近看有别’。‘一致’是观众在视觉上和艺术效果上得到统一，‘有别’使研究者能够区分哪些是原件部分，那些是补配部分。在实际修复中，修复专家往往强调最小干预性和可逆性。因为现在的修复受材料的限制，并不一定是最科学的，而过程和材料可逆是为今后修复提供一个可以操作的空间，使他们有可能选择最佳的修复材料和方法。”

艺术品修复领域缺乏人才

与欧美、日本学院式教育不同，国内修复行业多是以先生带徒弟的方式来传承。“无论是书画、陶瓷器的修复，还是青铜器、木器修复，修复师本身并不少，缺的是优秀的修复师。”吴刚一直表示，国内缺乏优秀的修复师。“首先学习修复手艺的年轻人很少，学成之后还需要多年实践，技术才能逐渐熟练，能够完成这一过程的绝对是少数人。此外，修复一件陶器，根据陶器残损程度不同，所消耗的时间在一周到一个月之间，而瓷器修复的耗时更长，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之间，但修复师得到的回报却往往与付出不成正比，这就要求修复师耐得住寂寞。”

随着修复手艺的提高，吴刚的鉴赏能力也得到了提升。“一个优秀的修复师一定具有极高的鉴定能力。”

“在传统观念中，修复是一门手艺，而实际上艺术品修复具有极高的专业性，修复师要有技术，要有综合知识，还要有绘画或者器物制作的基本功底，还要经过多年的实践，如果修复师没有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那么在修复中更易破坏艺术珍品的原有韵味。”赵亮告诉记者，“现在修复一件作品的价格很低，藏家追求快捷和拍卖场的高回报，会尽量压低修复价格，有的甚至将修复过的作品当成完整品去拍卖，而修复师为了生存，只能大量接活，不按科学的方式来修复，既破坏了作品的艺术性，又破坏了整个行业秩序。”